运城的冬天

■冯建国

2024年01月09日

我们运城的冬天很美,没有外地人想象中的那么寒冷。听不见长夜漫漫呼啸而过的北风,看不到漫山遍野银装素裹的千里冰封,更没有“冻破石头”那般惨淡与悲怆。那暖暖的阳光,那柔柔的微风,那挂在树梢的枯叶,那缠缠绵绵的鸟鸣,那几朵挣扎着的残花,还有南阴处的几片残雪正在消融……信步走近盐池岸畔,你会体味到寥廓的空阔与宁静。冬日里的运城,晨曦起处清寒点点,暮霭落时夜色长长,遥望中条山上缓缓旋转的风车叶轮,偶闻头顶上轰鸣而过的飞机引擎声……

运城的冬季里,云光霞色,日影朦胧。天际间温柔的笑容,将所有冬天的影子都在落叶残花里输送。偶尔也会呈现出天寒月冷,却也都是匆匆地擦肩而过,只留下一个淡漠的背影。已没有了当年村子里南墙根晒太阳那般亲切,也没有老汉们嘴角上翘着烟袋锅子,等待火镰擦出火星子的萌动。只有着男男女女们并肩坐在路边长椅上,偎依着等待梅花的绽放,等待雪花的舞动,期望着片片雪花和点点梅香的相约而拥。更渴望着门前庭后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勾勒出那一街动人魂魄的别样风情。

我们在初冬的霜色里奔走,满目浸染着淡雅底色的朦胧,寒冬的笔墨,迟迟不愿意落下深冷色的浓彩重重。只看见街道旁那淡淡的画卷里描摹出点散的淡青,公园内那千姿百态的树丛,还会有点点花瓣飞红,被人们戏称是俏丽的冬天精灵。虽然也会呈现出雪花飘落的精彩,却也是稍纵即没了踪影,没有印象里的那般冰天雪地,没有感觉上的凛冽朔风,也不见那窗上的冰花和悬在檐下的长长冰凌。那一片片挂在枝头的残叶,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依旧像在深秋一样,陪伴着些许感动人间的暖风,给人一种淡淡的从容。

何处传来暮鼓晨钟,将睡梦中的城市唤醒。但见那静谧的光线带着质感的透明,夹杂着岁月斑驳的记忆光影。仿佛无数双少女的纤手,抚摸着城市的眼睛,将花蕊里曾经芬芳的温馨,化作来去匆匆染霜的琴声,轻轻地弹奏着五千年文明史的《南风歌》,拨弄着人们向往春天与温暖的心灵。落雪的日子带着薄薄雾气,飘来蒙蒙细丝似有似无,落在脸上居然有点儿湿润的淡定。经过雪的滋润,空气里充满着浓浓的乡土落英的味道,盼望化作银装素裹的洁白和宁静。岁月中的星辰、月色,都在这风云的变幻里澄清,用平淡的心境滋养着大自然的生命。

从江南塞北汇集而来的各色树种,笑与草木交流,静听鸟雀争鸣,为城市注入了别样的风情。那雪下傲然绽放的霜菊,摇曳着柔软的夜色月影,荡漾着细蕊清寒的暗香,成就了与这冬雪相伴的绝色风景。似乎怕北风苍凉了城市的味道,于是借助着霜雪,点亮了生命落幕前最后的雾灯。林荫道上那一株株黄栌红枫,恰如一束束摇曳着的火苗,印拓出无数个斑驳陆离的图影。自然界生命力的顽强,常常会超出人类的认知和想象,不断释放出灵魂深处的能量和清醒。天边飞来的几片炫酷晚霞,成为陪伴我们共赴冬色的温馨精灵。

冬夜的漫长与宁静,忘记了深沉五更,忽略了犬吠鸡鸣,只将晨霞染红了黎明。在这充满神奇的世界里,我们曾经欣赏到了春天红花,夏天绿荫,秋天黄菊,冬天蜡梅……那五彩斑斓的颜色,足以支撑起岁月变迁的梦幻流年,那层林尽染的身姿,断然扮演出精彩瞬间的万种风情。过往的姹紫嫣红固然赏心悦目,却也抵不过四季流转来去匆匆,冬季便化作这流转中的过客与旅行。那些不舍离去依然悬挂在枝头上的树叶,尽管经历了多次霜雪的侵袭,却向行人昭示着自己不尽的余梦,愈发深沉,愈发令人心动。

走在闲适的街道上,每个人也都成为冬日的点缀,不知不觉构成了风景里的别样风景。曾经多少的等待,多少的失望,都成为弹指一挥间的过程。记得杨绛先生曾经说过:“人生最曼妙的风景,不过是内心的淡定与从容。”这些多姿傲雪的叶儿,正是人与自然的亲切互动,也扮演着天地人间最美的情爱交融,触动着心灵深处的记忆,放飞出无限舒缓的春梦。春夏秋三季积累起来的风景立而不倒,败而有姿,积蓄力量向着春天升腾。虽然我们的城市算不上喧嚣繁华,但是此刻我们却更喜欢她的安详和宁静、淡然与从容。

我们的人生不也是这样吗?有着春夏秋冬四季轮回的分明,有着阴晴圆缺递进交替的时空。多少生活里的绿意葱茏,多少事业上的繁花锦簇,也都会伴随着飞舞的雪花,化为冬色的洁白与晶莹。经过岁月的洗礼,深情的冬季正孕育着春天的杨柳依依柔柔风。我们或独自漫步,或结伴同行,将悠悠我心撒落在新芽渐露的阡陌小径。这里没有寂寞的寒冷,只有时光陪伴共赴冬色的旅行,让心灵在岁月的嬗变中,静待着来日可期的春意萌生。亲爱的读者朋友,你是否也会情不自禁地赞叹一声:美极了,冬天里的我们运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