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

娘又一次把茶壶

放在炉子上

打着火

蓝色就开始烧

娘又去收拾餐桌

我专门给娘留下的一盘一碗

又一次被娘

在水龙头下面洗了个干净

我擦好的地板

又一次被娘擦出了人影

娘又一次念着

儿子快下班了

又该准备做饭了

小时候

我离不开娘

现在

我不能离开娘

离开娘，打不着火

枣木树墩

娘坐在枣木树墩上

这枣木树墩是爹从爷爷手中

分家得到的传承

枣木树墩

样子有些张牙舞爪

看见的人，光笑

谁也不敢说枣木树墩粗糙

都知道爹和爷爷是倔脾气

发起火来，再硬的人也受不了

现在，爹老了

温顺得像娘怀里的猫

枣木树墩光滑，锃亮

娘和爹坐得久了

被枣木树墩

坠弯了腰

父母不在了，兄弟姊妹们都是亲戚

每当我想起这些，我都泪眼婆娑

真想跑到咱们一起长大的地方

大哭一场，不答应我

就像小的时候，赖在地上不起

斑 驳

父亲决定，不再给

四条腿的小饭桌

刷漆，落下的灰尘

每次都是用抹布轻轻抹去

父亲不允许任何人

抠去松动的漆皮

裸露的木质不停呈现

任由油垢泡起

我在上头寻找类似高山

丘陵，湖泊，人群，牛羊

父亲走过，见过，养过

似像非像的图案

我看见父亲的背驼了

小饭桌面板的对接处悄然开裂

父亲不再弯腰，也不用抹布

而是坐下来，用手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