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4月02日
离清明节还有几天,哥哥从老家打电话约我回乡上坟。七点十分开车出了工作的万荣县,半个钟头后便回到村里,老远就看到哥哥他们在一家店面门口等着我。没有过多寒暄,一行人便相跟着出了村子,跨上那条将老屋埋进沟底的土坝,顺着通往上下凹、小阳坡的主路,走不多远便到了“人”字岔口,往东拐一下,再拐个弯,抬头便看到爷爷奶奶、父母叔婶的坟茔。不同的是先前坑坑洼洼、曲里拐弯,两边满是酸枣刺的田间小路,如今完全换了新颜。
这路原本是土路,狭窄坎坷,崎岖不平,遇到雨雪天,根本无法行走,如今路面才打了水泥,有四米宽,车辆完全可以避让。哥哥说,这条路是半个月前政府才出资打造的,为的就是方便老百姓下地干活。
望着平展展的路面和土峁下生我养我的村庄,我的思绪不由回到了从前。多少回我跟在父亲屁股后边从这条路上走过,手里捏着地里父亲给抓的蚂蚱或者蛐蛐,一路蹦蹦跳跳兴奋不已。再大一点,懂事的我可以为父母减少点负担,经常背着小山一样的草捆,或顶着大中午的太阳,或踩着夕阳往家赶,汗水浸湿了衣衫,脸上的汗渍一道一道的,但从来没觉得生活的苦,反而觉得可以替父母减轻负累,心里甜蜜踏实。
从这条路走下去,弯弯曲曲,兜兜转转,一直可以走到我家那块最远的责任田——百泉地。现在那块地哥哥种着药材。小时候为了养育我们姊妹几个,父亲经常从这条路去百泉地干活,或扛着铁锹,或担着茅粪,或赶着那头老黑牛,天不亮就出发,天光放亮才能走到地里。由于路途遥远,常常需要带点干粮什么的,可过去的年月,家里缺少吃食,父亲为省那一口干粮,常常饿着肚子去地里。有一年秋天,父亲去百泉地里犁地,也许是胃病犯了,一个人疼得在地里直打滚。这事还是责任田相邻的一位叔叔后来说给我听的,当时我的眼泪忍不住地满脸奔流,可怜的父亲,当时你该是有多么痛苦啊!寒来暑往,这条田间路伴随着他老人家从壮年到暮年,不知留下多少苦难的脚印。他仙逝那一年,起灵的时候大雨倾盆,抬棺的乡亲也是踏着泥泞从这条路上趔趔趄趄将灵柩送到墓地的。父亲忙碌辛苦了一辈子,走的时候却遇到这样的天气,或许是老天爷的眷顾和挽留。那天为父亲送葬的人特别多,泥泞的土路上,唰唰的雨里,人流蜿蜒了二里地,很多人连雨伞也没打。
这些年,每到正月初二、中元节、清明节、寒衣节,我都会从这条路上去坟前祭奠父母,有一次鞋子和裤腿全被积雪消融的冰水灌透了。但每次祭奠过父母后,我的心都会无限地安宁。
今年没有纷纷飞飞的清明雨,阳光和煦,万物萌动,但我却思念成殇。上完坟,我让哥哥他们先回村,我一个人站在高高的土峁上,将故乡尽收眼底。不管走多远,故乡和父母永远在我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