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作家孙频《以鸟兽之名》:

赴一场山间之旅

2021年06月10日

□闫学温

接触到孙频的小说,还是从她的《松林夜宴图》开始。喜欢上孙频小说,不仅是因为她是一位山西作家,更因为其作品主题之鲜明,语言之质朴,思想之深刻。本次一读到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孙频新作《以鸟兽之名》,依旧眼前一亮,继而沉入其中不能自拔。

在这部名为《以鸟兽之名》的中篇小说集中,分别收入了《以鸟兽之名》《骑白马者》《天物墟》三部中篇小说。看上去故事间没有联系,但是内在层次方面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小说中弥漫的孤独气氛、对农耕文明的留恋、对乡村振兴的深层次发展发出的思考等。

阅读中,能深切感受到当今后工业化文明时代的变革在大步前进,在慢慢远离延续了几千年的农耕文明。小说《以鸟兽之名》中,作者通过“大足底小区”居民的生活状态,窥探这些从山里移民到平原的人们的思想意识和精神状态,进而提出了“整体移民搬迁之后该怎么办”的问题。

这些问题主要体现在书中对“大足底小区”居民“饭市”的描写,关于山民们平原综合征的描写,关于山民们打光棍现象以及移民子弟无所事事、不求上进的描写,体现出了作者深深的忧虑。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主要在于山民与市民生活习惯、思想意识的不相容。在《骑白马者》中,作者通过山民们对旅游区开发的态度、两个光棍兄弟对土地的重视与依恋、山顶留民对山里自由自在生活的享受等,思考何处安放山民的精神。

在这部小说结尾,主人公接替开发者盘活旅游区后以失败告终,似乎在向读者隐喻着什么。到了《天物墟》中,主人公借埋葬父亲之名直接进了山,与民间考古工作者老元共居一室,在极其艰苦的条件下,完成了考古书稿撰写。在他们看来,不光是山里的古物有灵魂,山里的鸟虫草树们都是有灵性的,它们就像人一样,占据着山里的空间。

关于阳关山中风物,作者同样以小说人物的视角,不吝笔墨,以饱满的叙述和细致入微的描写进行了生动呈现,有一种“博物志”的写作风格。通过山民们在山里精神生活的丰富和在移民小区精神活动的贫乏相对比,用身边的一位移民的话说,就是移民虽好,但总感觉缺了主心骨。

作家的职责就在于发现问题,小说的作用就在于表现问题,同时作家借助故事形式表明自己的态度和提供解决的办法。从这个标准来说,作家孙频仅仅发现和表现了问题,却没有提供解决问题的方法。虽然山民的物质层次的问题解决了,但是精神层次的抚慰依旧任重道远……

艺术表现方面,这部小说也同样出色!

首先是作品体现出极强的地域色彩。作者在叙述中夹杂着少数的山西话,如“额”“聒噪”“星宿”等,还有些句子是用山民的思维和语言习惯来结构,因此,如果用山西话来读小说,自有独特韵味,就如曹乃谦、葛水平的小说一样,在文本中体现出民众的语言之美,使小说更加鲜活灵动。

其次是小说的修辞手法多样,让读者在不知不觉中体会到拟人、比喻、排比等修辞之美,描写特别生动,语言极具特色。如小说中多次描写山里的月光、月亮,但每次都不一样。在《以鸟兽之名》中写道:“月光到后半夜才盛大起来,周围却阒寂无声,好像整个世界出没的都是月光。”到了《骑白马者》中,就是“月亮大极了,近乎头顶,月光照亮河流,河水闪着水银似的碎光,银盘和白桦都在月光里闪着银光,夜归之路看上去光华夺目”。在《天物墟》中,又成了“月亮上来了,高悬在黑黢黢的山林上空。漆黑的河谷里唯有那条小河闪着银光,月光像银鳞一样洒满整个河面”,读来或明朗,或清幽,让人感受到月之美,给人以摇曳生姿之感。同时,作者借助游小龙的散文化书写,使小说看起来更加多样,趣味盎然,使作品的艺术张力更加饱满。

再就是小说中隐喻手法的使用。在三篇小说中,作者不只是对现象进行表述,同时还借助特定的器物和人物行为描写,来揭示作品深层次的思想内涵,如“听泉山庄”山民的“精神胜利法”、游小龙坚持对大山里的鸟兽草木书写等,也许这就是作者给出的这些山民们在后工业文明时代,精神寄托之处吧?在留恋中思念,在思念中抗争,在抗争中坚守。虽然人下山了,但是心并没有下山。大山,依旧是山民嘴里的故乡,梦里的牵挂,子孙后代的精神家园。

所以说,好的小说就是既能够给人以阅读快感,又能够留给人思索,从目前来看,这部作品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