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代太学欲养天下之士

2023年09月04日

▲东汉太学讲学场景

□纪习尚

中国历来重视教育。汉代,汉武帝在长安建立太学,这是中国古代官办高等学府的开始,此后太学一直延续了两千多年。

汉代时太学生的人数,最高时一度达到3万多人。汉代“天之骄子”的学习和生活状况是怎样的?

初期只收50名正式学生

公元前134年,董仲舒在《举贤良对策》中建议汉武帝兴建太学,并以此作为教化天下、提高吏治水平的基础。他还在《天人三策》中提出,“臣愿陛下兴太学,置明师,以养天下之士。”

董仲舒的建议得到了汉武帝的赞同。元朔五年,汉武帝正式命丞相公孙弘等人,在长安兴建太学,延揽天下优秀人才。

太学设立后,教师称博士,其主要职责是“掌教弟子”。太学主要教授五经,即《诗》《书》《礼》《易》《春秋》,每一经都设有博士。

太学设立之初,招生人数很少,只有特别优秀的人才能入选。当时入太学的学生分为两类,一是“博士弟子”,只招收50人,由朝廷直接遴选;二是“如弟子”,由地方推荐、朝廷审核确定。

“博士弟子”的要求是“年十八以上,仪状端正者,补博士弟子”,标准看似简单,但这只是起步条件。没有两把刷子的考生,根本入不了朝廷大儒们的法眼。

《汉书·儒林传》记载了一次面试过程:多位博士担任考官,两名学生提着衣襟走进考场,态度非常恭敬。博士们考了两项内容,一是经文背诵,二是议题论说。好在两人都提前做了充分的准备,题目回答得很顺利,两人也幸运地成为太学生。

“如弟子”由地方政府推荐,标准更高:“好文学,敬长上,肃政教,顺乡里,出入不悖。”这要求既要有较高的知识水平,还要有高尚的道德。选拔过程很严格,先由地方官挑选出候选考生,推荐给上级的“二千石”官员;“二千石”官员考察后,选出符合要求的考生并带到长安,由中央主管官员做最后的定夺。

当时由太常负责太学的选拔工作。因为名额少,事关重大,绝不允许掺杂私情,一旦发现徇私舞弊,处罚相当严格。就在太学开设的第一年,负责选拔的张当居就因为不按实情考选学生而被武帝治重罪,将他的侯国“山阳国”废除。这件事记载在《史记》中:“元朔五年,侯当居身为太常,程博士(刘宋时期的学者徐广在《集解》中认为‘程’为‘泽’)弟子故不以实罪,国除。”

贫困学子多想到太学读书

如果能成为太学的正式学生,则会有一些待遇,比如享受免除力役、杂役、军役等徭役及赋税。他们的开支由朝廷负担,并且还能享受一定的补贴。

当时有不少贫困且学有所成的学子,都想方设法到太学读书,甚至不惜给别人“打工”。比如,后来当了丞相的匡衡,出身布衣,“从博士受诗,家贫,佣作以给食饮”,他在读太学期间,靠给别人打短工赚取“伙食费”。《后汉书·吴祐传》记载了这样一个故事,一位叫公沙穆的学子,到太学求学,因为交不起学费和伙食费,只能在吴祐家里做舂米的雇工。吴祐与他交谈后,见其谈吐非凡,大吃一惊,就与他在舂米的地方结交为好友,并资助他求学。这也是成语“杵臼之交”的由来。

太学初建时,要求学生年满十八岁,后来这项规定取消,只要学识达到一定程度,不论长幼,都可以到太学读书。西汉和东汉的太学里,有不少十二三岁的学子。

西汉成帝时期的丞相翟方进,十二三岁时,因为父亲去世,家里贫穷,开始在当地做小吏,但他有志于到长安求学。母亲怜其年幼,随他到长安,靠制作鞋子赚钱供儿子读书。后来,翟方进经过十多年的努力,在京师诸儒中极有名望。

东汉时,谢廉、赵远两位童子,在十二岁时就已经掌握了一门经书,他们被举荐到太学,到太学深造后,他们都当上了郎中。

有些年龄小的学生,因为学识过人,还被称为“圣童”。比如,南阳人任延,“年十二,为诸生,学于长安,明《诗》《易》《春秋》,显名太学,学中号为‘任圣童’。”十二岁就掌握了三门经学,是当之无愧的“神童”。

“学而优则仕”

在太学,学生主要学习儒家经典,即《诗》《书》《礼》《易》《春秋》五经,每人选择一门作为“专业”,跟随对应的博士学习。一年后,太学组织考试,对学习情况进行考核。按照考核成绩,划分不同的等级,优秀的可以任命为朝廷官员,也就是“学而优则仕”。

考试的时间,没有明确的记载,很可能在夏秋季节。《后汉书》记载,阳嘉元年“秋七月,试明经下第者补弟子,增甲、乙科员各十人。除郡国耆儒九十人补郎、舍人。”可见,这一年的农历七月,进行了考试、录取、选拔等工作。也有一些例外,比如《后汉书》记载,汉灵帝时,“十二月,试太学生年六十以上百余人”,也就是在年底时对六十岁以上的学生进行考试。

成书于东汉中期的《四民月令》提道:“正月,农事未起,命成童以上入大学,学《五经》。”从侧面说明太学的开学可能是从正月开始。

汉代的太学,经师讲学是主要的教学形式。博士有专门的讲堂,给学子们授课。随着太学的发展,学生数量的增长,仅靠博士讲学很难满足学生求学的要求,于是太学采取了弟子相传的授课模式,即学有所成的学生教新学生的形式,以弥补教师短缺的不足。当时,太学还有一种重要的形式,即集会辩难。集会辩难是汉代太学教学的重要方式,有时在太学进行,有时还会在朝廷中进行。东汉光武帝刘秀就曾多次召集公卿、博士和名流讨论经义,公开辩论学术得失。

汉灵帝时,为进一步统一经学标准,蔡邕等人奉命评定五经及《春秋公羊传》和《论语》的文字。评定完后,还将这些经书刻在石碑上,立在太学门外,作为太学的统一教材,这就是著名的“熹平石经”。熹平石经刊刻之后影响极大,据《后汉书·蔡邕传》记载:“于是后儒晚学,咸取正焉。及碑始立,其观视及摹写者,车乘日千余辆,填塞街陌。”

除了学习研究五经,太学的学生在休息时,还有一些简单的娱乐。比如《三辅黄图》记载,西汉平帝时的太学,“仓之北为会市,但列槐树数百行为隧,无墙屋,诸生朔望会此市,各持其郡所出货物及经书传记、笙磬乐器,相与买卖。邕邕揖让,或论议槐下。”太学生们在每月的朔望之际,到“会市”交流二手商品,与同学闲谈聊天,非常热闹。

光武帝刘秀也是太学生

太学生来自全国各地,大多数需要住校。《文献通考》记载,西汉在太学成立之前,博士在“黉(hóng)舍”里授徒。汉武帝设立太学后,来长安求学的学生增加,原有黉舍不够使用,汉武帝在老校舍的基础上进行了扩建,这应该是太学最初的校园。

西汉末期太学达到万人规模。太学的校舍也有了一定规模。据记载,西汉末,王莽曾上奏,请求建“明堂、辟雍、灵台,为学者筑舍万区”,“万区”虽然有夸张的成分,但也说明当时太学教育的盛况。

值得一提的是,东汉的创建者、光武帝刘秀也曾是太学的一名学生。《后汉书》记载:“天凤中,(刘秀)乃之长安,受《尚书》,略通大义。”可见刘秀青年时代,曾入长安太学,修读《尚书》,但他的志向似乎不在读书,只是“略通大义”。

刘秀虽然算不上是成绩优秀的太学生,但他建立东汉后,非常重视太学的建设。建武五年,在官员、学生、百姓的义务帮助下,太学在洛阳重新建成。这年的十月,刘秀到山东鲁国故地视察,委派大司空祭拜了孔子。返回后,他还专门访问了太学,并向太学的老师和学生们赠送了礼物。

东汉的太学,设于“洛阳城故开阳门外,去宫八里。讲堂长十丈,广三丈。”讲堂长约23米、宽约7米,可以容纳数百名学生。东汉顺帝时,太学还扩建校园,建成房舍240房,1850室。

两汉时期,经过数百年的发展,太学涌现出了布衣丞相匡衡、翟方进,御史大夫倪宽,唯物主义思想家王充,著名数学家崔瑗,杰出科学家张衡及经学大师郑玄等人才。

另外,这些太学生们在朝夕相处中,也发生了诸多故事。

有一个遵守诺言的故事,代代相传。山阳金张人范式在太学求学时,和汝南人张邵友好。一次,两人告假归乡,范式说:“我两年后回来,到时候到你家拜访。”张邵把这件事记在心里,满两年的日子,他让母亲准备酒菜。母亲不相信,说:“两年前的约定,相隔千里,他怎么可能来?”没想到,范式竟如约而至,两人的故事传为美谈。

(《北京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