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开周

在古代中国，“纳猫儿契”又叫“聘猫契”，意思是抱养小猫就像聘新娘一样，聘新娘要立婚书，抱养小猫则要立合同。不过，想抱养小猫的人未必会给猫主人一笔钱，他们双方立这样一份合同，只是为了好玩，为了增强一些仪式感。

如今我们能查到的聘猫契出处，最早也就是明朝《类编历法通书大全》。然而明朝这部书是在宋朝历书上增编而成的，所以书里记载的风俗习惯有可能从宋朝就很盛行。

苏东坡的高足黄庭坚写过一首《乞猫》：“秋来鼠辈欺猫死，窥瓮翻盘搅夜眠。闻道狸奴将数子，买鱼穿柳聘衔蝉。”秋天来了，黄庭坚的老猫病死了，老鼠们肆无忌惮，钻坛子翻盘子搅得他无法安眠。当他听说别人家的母猫生下几只小猫时，立即动身去抱养一只。抱养小猫不能空手去，于是他买了一串小鱼，用柳条穿成一串，作为小猫的聘礼。最后一句，黄庭坚用了一个典故：五代十国时期，后唐的琼花公主养了一只白尾巴黑猫，取名“衔蝉”，所以衔蝉成了猫咪的又一个别名。

陆游写过一首《赠猫》：“裹盐迎得小狸奴，尽护山房万卷书。惭愧家贫策勋薄，寒无毡坐食无鱼。”带上一包盐，去抱养别人家的猫咪，为的是让猫咪捉老鼠，保护书房里的万卷书。惭愧的是，自己官位不高，腰包不鼓，不能用毛毡和鲜鱼当聘礼。

陆游的老师曾几写过两首《乞猫》，其中一首是：“春来鼠壤有余蔬，乞得猫奴亦已无。青篛裹盐仍裹茗，烦君为致小於菟。”於菟，读wū tú，是春秋战国时期的楚国方言，指老虎，所以小於菟就是小老虎，这里指代猫咪。曾几意思是说，春天来了，老鼠猖獗，在厨房里偷吃剩菜，所以他不得不用青色的箬叶裹上雪白的食盐，再带一包茶叶，请朋友帮忙下聘礼，希望能聘到一只猫咪。

黄庭坚抱养猫咪，用小鱼做聘礼；陆游抱养猫咪，用一包盐做聘礼；曾几抱养猫咪，用一包盐和一包茶叶做聘礼。由此可见，在宋朝要是想抱养别人家的猫崽，应该给猫主人带一点礼物，例如鱼、盐、茶叶之类。

宋朝对猫的喜爱不言而喻，甚至还可能有那么一丝敬畏之心。在河南的禹州白沙、登封黑山沟、荥阳槐西、林州城关等地出土的宋朝古墓里，墓室壁画上都特意画着一只猫。大胆猜想一下，也许宋朝人相信猫有神力，不仅能对付世间的老鼠，而且能对付另一个世界的凶神恶煞。

（《北京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