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建中

一

葛信益，1910年出生于稷山县杨赵村，罗可桓外祖父葛世荣的曾孙（排行第三）。1930年从新绛县绛垣中学毕业后，他于1932年考入北京辅仁大学国文系。罗可桓每年资助葛信益大洋160元，连续六年，直至其完成学业。罗可桓为此写道：

余家迁寓稷山，实因欲依先外祖葛锦涯翁之故，先府君每道及先外祖辄惓惓不置，今先外祖之第三曾孙名信益者，于庚午（民国十九年，1930年）暑假后在绛垣中学毕业，旋赴北平，考入辅仁大学，余敬体先府君之意，助学膳费六年，每年壹佰陆拾圆。

敬体先君报德心，每怀外祖感人琴。

代筹学费千元助，也望姻连玉树森。

大学毕业后，葛信益又考入本校文学研究所深造，为史学部研究生，1941年毕业留校任教，历任编辑、讲师。1952年辅仁大学与北京师范大学合并，葛信益转入北京师范大学工作，1956年任北京师范大学副教授。

早在辅仁大学时，葛信益就在沈兼士先生指导下，长期从事《广韵声系》的编辑工作。沈兼士先生是葛信益在辅仁大学的老师，因此《广韵声系》虽然是由葛信益和沈兼士合写的，但是具体工作是由葛先生执笔完成的。

二

《广韵》是北宋陈彭年、丘雍创作的语言学著作，成书于北宋大中祥符元年（1008年）。《广韵》为增广《切韵》而作，除增字加注外，部目也略有增订，全书分5卷，收录26194字，注文191692字，分206韵，较《切韵》增多13韵，字数比《切韵》增加了一倍以上。206韵中，平声57韵（上平28韵，下平29韵），上声55韵，去声60韵，入声34韵。

在《广韵》中，读音相同的字列为小韵，每一小韵的第一字以下，均先释字义，然后注音，标明同音字的数目，余下各字，分别释义，不再注音。《广韵》是《切韵》最重要的增订本，它使已经亡佚的《切韵》的古音得以完整地流传了下来，成为研究古汉语语音的重要资料。

《广韵声系》是在《广韵》的基础上，把所收的文字依照谐声的系统重新排列，在全书所出现的谐声声旁中举其最初的声符按四十一声类重编，每一声类序列《广韵》中声母相同的主谐字下所有的谐声字，每一字下都照录《广韵》原书的反切和义训，同时还在本字的旁边注出它的声韵部类和开合等第。全书纲举目张，条理统序，类似清朝出版的《说文谐声谱》。不过，清代的《说文谐声谱》是以古韵部为纲，而《广韵声系》是以声类为纲，别具一格。

根据这样的排法，可以从谐声的关系上研究古声母的类别和读音，还可以就同在一个声母下的谐声字做综合比较，研究其有关文字、语词的发展及音义联属的关系。这是一部在音韵学和词源学上都有巨大贡献的专著，也是学习汉语拼音及声调的权威工具书。

1960年9月，《广韵声系》一书由文字改革出版社出版，随即在海内外学术界引起强烈反响。中华书局股份有限公司随后出版了繁体字版，日本株式会社中文出版社先后于1969年、1977年两次引进出版。1985年，《广韵声系》经葛信益重新修订后，由中华书局影印出版，几十年来一直是最权威的版本。

葛信益在《广韵》的校勘和异读研究方面作出了特殊贡献。他发表了多篇学术论文，其中《广韵讹夺订正》一文是他数十年研究《广韵》的重要学术成果。《〈广韵〉异读字》一文，对《广韵》异读字做了系统的整理和研究。他在晚年，还负责编辑出版了《沈兼士学术论文集》。

三

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公文不再使用文言文，而改为白话文，这就亟待规范现代汉语的语法和修辞，制定统一的现代汉语标准。1950年，中央要求改变公文中存在大量语病、语言有差异、不规范等的现象，要求把《人民日报》、新华社、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建设成全国学习使用现代汉语的标准单位，推动现代汉语修辞的规范化。

葛信益先生作为全国语言文字学方面的权威专家，由北京师范大学教授、《现代汉语语法》的作者陆宗达先生推荐参加《人民日报》的评报工作。《人民日报》的评报工作，就是在每期报纸出来后，专门找出错别字和病句，进行规范，以便向全国推广。同一时期，参加评报的还有叶圣陶、吕叔湘等全国语言文字学方面的权威专家。葛信益认真工作，每期报纸都要仔细推敲，多次修改《人民日报》社论中的病句和错字。叶圣陶先生还向他传达了有关领导的批示：评报很重要，要坚持。此后葛信益的评报工作一直持续到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因年事已高才停止。

葛信益于1980年兼任中国音韵学研究会理事，1985年升任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教授，先后开设过音韵学、文字学、语言文字概论等课程。他长期致力于汉语音韵学、现代汉语语法和修辞的研究，著有《语文基础知识与文章修改》《提高文字表达能力的途径》《现代汉语讲稿》《学点语法修辞》《广韵丛考》等。这些学术著作，多由与葛信益一同在北京师范大学工作的好友启功先生题签书名。

葛信益不仅为现代汉语的规范化做出了重大贡献，而且他在北京师范大学四十多年如一日，为现代汉语教学同样作出了巨大贡献。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资深教授、北师大章太炎黄侃学术研究中心主任王宁在2019年纪念教师节讲话中深情回忆道：“著名语言学家陆宗达先生、葛信益先生等专家学者，亲自带领学生实习，为我们改教案，听我们上课，给我们评课。他们作为北师大中文系的知名教授，从来不认为学富五车就应该轻视基础教育，他们的身体力行让我们知道，只有学理把握特别深入，专业研究十分通透，才能经得起应用的考验。那个时候，迎接实习生进校的，永远是真诚期待的目光；送别实习生离开的，总会有中学教学的新气象。”

葛信益在繁重的教学和研究工作之外，还积极参加国家文化建设工作，先后担任了九三学社北师大支社组织委员、九三学社北京市委第五届教育委员会会员、中国音韵学研究会学术委员等多种社会职务。

1986年，葛信益先生以语言学家的身份，应邀回到家乡稷山，举行了为期一周的讲学，他将自己的所学回馈自己的家乡，受到了家乡的学者和群众们的热烈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