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5月16日
□杨颖琦
近日,微短剧《我的阿勒泰》在央视一套黄金档一经播出,就取得了不错的反响,它以8集的微小篇幅,在豆瓣网站取得了8.7分的高分。这部电视剧不仅展示了新疆阿勒泰地区独特的自然风光和人文风情,更以其独特的叙事手法和细腻的情感描绘,触动了屏幕外观众的心弦。剧中如诗如画的北疆风光、独特悠扬的人文风情、肆意生长的人们,让观众们直呼“向往”:“我的心仿佛已飞往遥远的北疆,在美景中得到治愈。”
电视剧《我的阿勒泰》改编自作家李娟的同名散文集。原著中,李娟以自己的经历为主线,还原了阿勒泰地区的日常底色,那不仅是灵性和残酷并存的地方,也是她和家人、伙伴生长的家园。电视剧将镜头聚焦于主角的自我成长,同时挖掘许多鲜活饱满的女性角色,讲述一个个“去爱,去生活,去受伤”的故事。
生长在阿勒泰的汉族少女李文秀一心想去大城市追求她的文学梦想却屡屡碰壁,被迫回到老家,投靠开小卖部的母亲张凤侠。在老家,她结识了哈萨克少年巴太、带着两个孩子守寡的女人托肯、热心但语言不通的哈萨克牧民们……不同民族文化和理念之间的碰撞、传统与现代的冲击、年轻一辈与老一辈的分歧,都在这片土地上发生着,这些内容在不经意间展现出生活的琐碎和残酷,以及女人们展现出来的自我生命力。
在这片土地上,风吹草动,万物生长,人与人、人与自然都随之流动。灿烂的暖阳洒在郁郁葱葱的夏牧场,夜晚的湖泊环绕着静谧的蓝,宛若神迹;心爱的马儿离世后,牧民们会把它的头颅挂在村子里最大的那棵树上,想它就可以随时看到它。作为一个“外来者”,观众跟随李文秀的脚步,进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看她闹出一些笑话,也生出一些乱子,但她有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替母亲去讨要小卖部的欠款,与当地的牧民交朋友,给那些守旧的老牧民带来一些现代的新观念。
阿勒泰的阳光像黄金一样,照耀着这片绿地和河流,而在剧中,每一个女性角色也如同金子一般,散发着光辉。在阿勒泰,这个野性和文明冲撞的地方,每个人都被自然赋予了成为自己的权利。在这里,女性可以笑,可以哭,可以示弱,可以拿枪保护自己爱的人,可以爱得坦荡,也可以重新来过。
年轻一辈像是一道山谷里的清风,让观众直呼“清新”。主角李文秀是大城市追梦的失意者,她想当作家却不知道怎么写,但她从未放弃梦想,回到老家生活的间隙依然坚持写作、坚持向文学杂志投稿;得到喜欢的少年的回应时,她会在牧场的草地上撒欢地跑。而巴太的嫂子托肯是一位美丽的哈萨克女人,婚后的她每天在家里做饭、看孩子、洗全家人的衣服,最大的愿望是希望丈夫给自己买一块搓衣板,但整日酗酒的丈夫直到冻死在路边也没能给她带回那块搓衣板。丈夫死后,按照当地风俗,她要与自己的小叔子结婚,或是留下自己的孩子才能去改嫁。尽管这样,托肯没有自怜自艾,依然爱美,依然悉心照顾自己的两个孩子,涨红着脸向长辈们为自己争取幸福的机会。最后,她终于找到了那个真正爱惜自己的人,带着两个孩子去县城生活。
年长一辈的女性则像草原上静静流淌的河流,默默滋养着万物。“奔着巴太来,却爱上了张凤侠”,很多观众在看剧后表示直接被张凤侠的精神状态所感染,“简直就是梦中情妈”。李文秀的母亲张凤侠是一个长期住在哈萨克牧区的汉族女人,她举止粗放、打扮随意,即使语言不通也能和当地牧民打成一片,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侠客气质。半夜睡觉,文秀的床塌了,张凤侠却眼都没睁开地说“又不是天塌了,还能影响我睡觉”;在文秀帮妈妈讨回一笔欠款,觉得自己有用时,张凤侠却告诉她草原上的树和草即使没有被人吃、被人用,只是待在草原上也是很好的;当文秀用城里人的价值观评价托肯改嫁的事时,张凤侠只是说,“他们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你可以不赞同,但你不可以居高临下地改变他们。”张凤侠也许不是一个能够时刻嘘寒问暖的妈妈,但她总能在女儿委屈、无助、受伤时给予鼓励和安慰。还有公共澡堂里素不相识的女人们齐声歌唱,乡村舞会上少女们扎在一起分享自己的隐秘心事。这些女性的刻画在观众心中留下了温暖的、神性的女性力量。
但在阿勒泰的春去秋来里,并不只是“诗与远方”的田园牧歌,也不是文学式的乌托邦,而是真实发生的生活。那里也有断壁残垣,有着比我们想象中复杂得多的无奈和苦痛,也有着非深入其中不能体会的爱与生命力。
阿勒泰的故事发生在本世纪初,彼时全国经济都处于向上走的一个状态,内与外都发生着剧变。青年一代接受了外面的思想,都想去外面的世界闯荡,像李文秀这样的文学青年想去北京追求她的文学梦,巴太这样的青年想脱离游牧生活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也有高晓亮这样的青年跨越整个中国,从广东来到新疆充满斗志地去赚钱。而卡在时代中间过渡带的张凤侠、苏力坦他们却被困在自己的坚持中,或是接受,或是努力从时代的束缚中挣扎出来。
全剧开头,李文秀在参加一场文学讲座时,悄悄在笔记本上记下了老师的写作建议:“去爱,去生活,去受伤。”事实上,这句话也贯穿了整个故事和所有角色。在阿勒泰,传统与现代、成长与失去、爱与痛,都发生着隐秘碰撞。当苏力坦最终接受儿子巴太不再放牧的事实时,当巴太亲手割下爱马的头颅时,当李文秀看着喜欢的少年远去时,“人”的存在,便超越了这里的环境、规则和执念,就像剧中蒙古族奶奶脱口而出的名言“再颠簸的生活,也要闪亮地过”,年轻人的、母辈的故事都在这里发生,而他们为人生做出的争取和坚持,是草原上最遒劲的生命力的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