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2月17日
□杨永敏
当冬日的寒风轻轻吹过,天空洒下纷纷扬扬的雪花,整个世界仿佛被一层洁白的纱幔轻轻覆盖,那一刻,乡愁便如这雪花一般,悄无声息地飘落心间,成为冬日里最深的思念。
雪花,是冬日的使者,也是乡愁的载体,它们轻盈地飘落,无声无息,却总能触动心中最敏感的地方,勾起那些关于故乡、关于亲人的记忆。
记忆中的故乡,总是那么温暖而亲切。那里有熟悉的街道,有童年的欢笑,有父母慈祥的笑容,有那些曾经陪伴我们成长的点点滴滴。而今,我们或许已远离故乡,在陌生的城市里打拼,但每当冬日来临,每当雪花飘落,那些记忆便如同被唤醒一般,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记忆里,故乡的冬天是温暖的。这种温暖流淌在农家的小院里,沉浸在父辈的谈笑间。冬天地里几乎没活可干,忙了一年的农人们在这个时候开始走东家、窜西家,他们亲热地坐在一起,惬意地抽着烟卷,互聊着今年的庄稼收获和明年的田里打算。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吃饭的时间,客人抬起身子说一声:“不说啦,回家吃饭呀。”主人回一声:“你弟妹饭马上就好了,就搁我家吃吧。”客人再回敬一句:“不啦,不回去吃,家里那口子该满世界寻我呀!”朴实的对话,亲切的挽留,就这样热烈地在北方冬天的村村落落、家家户户欢快地轮回着、上演着……
记忆里,故乡的冬天是温情的。这种温情飘浮在原野的炊烟里,燃烧在农家的灶膛里,弥漫在五谷的味道中,深藏于几米见方的土炕上。母亲“啪嗒啪嗒”地拉着风箱,灶膛里燃烧着的树根疙瘩“噼里啪啦”声声作响,红蓝色的火苗舔舐着锅沿,飞蹿进土炕,姐姐在暖烘烘的土炕上摇着纺车纺棉花,父亲和蛮苟叔、月喜伯坐在炕沿上拉家常,我则坐在灶火边,一边翻着灶膛里的烤红薯一边嘴馋地闻着红薯香……北方的冬天,天黑得格外早,母亲和姐姐坐在炕上就着昏暗的煤油灯给我们织毛衣、纳鞋底、做棉袄,而我们早早就钻进了满是妈妈味道的暖被窝酣然入睡,全然感觉不到屋外凛冽寒风的呼号刺骨。早晨起床,映入眼帘的是小小的窗户玻璃上结了晶莹的冰花,那冰花非常漂亮,这种温暖人心的记忆情深味浓,至今想起来仍旧充满着冬天浓浓的味道。
记忆里,故乡的冬天是丰富的。太阳慵懒地挂在天空,几片洁白的云悠悠地漂浮在蔚蓝色的天空中。三里五里之间,就是一个个排列整齐的青灰色的村落,村子大小不一,人口不等,相同的只是大家的生活习惯和厚重的民风民俗。天不亮,女人们就起来打扫庭院,生火做饭,喊孩子上学;男人们也早早地起来,坐在家里的炕沿上闷声抽着纸烟。每逢这时候,村里的高音喇叭就会不失时机地响起,一段如泣如诉的蒲剧就会划破天际,开始丰富蜗居在家里的农人们的文化生活。
冬天的记忆,是藏在内心深处的浓浓乡愁,是承载我们这一代人幸福快乐的深深情感。走在乡村的田间地头,心是松散的,一缕缕难言的乡愁顿时在眼前荡漾。
故乡的冬天,雪花虽然冰冷,但它却总能带给人们一种莫名的温暖和安慰。这份乡愁虽然带着几分苦涩和无奈,但它也是我们内心深处最真挚的情感,是我们对故乡、对亲人无尽的思念和牵挂。它像一根无形的纽带,连接着我们与故乡、与亲人之间的情感,让我们无论走到哪里,都能感受到那份深深的牵挂和祝福。它虽然带着几分忧伤和落寞,但更多的是一种温暖和力量。它让我们在寒冷的冬日里,感受到家的温暖和亲情的珍贵;它让我们在忙碌的生活中,找到一份心灵的慰藉和精神的寄托。
故乡的冬天,读起来是诗,唱起来是歌,描起来是画。它是邻居家哥哥娶亲时的那一份热烈,是姐姐出嫁时的那一份不舍;它是父亲如山般对子女们的呵护,是母亲如海般对一个家的操持;它是沟壑的起伏和山坡上的残雪,是冬日暖阳下坐在十字街巷、一起聊天的老汉老婆;它是巷道口炸爆米花时“嗵”的一声巨响,是孩子们在院里支个箩筛扣麻雀时的刺激欢畅。
故乡的冬天,让我久违的还有夕阳。夕阳最美是寒冬。在天晴的日子里,夕阳简直像是在铁匠火炉里烧透了刚刚取出来似的,远远望去,你能感觉到里面有火焰在舞。它火红的颜色柔和得让人好想亲近,热情且极有感染力。即将落山的那一刻,它身边的天空连同沟坡上光秃秃的树枝,天地村落,人间万物,都似置身一片火海,要熊熊地燃烧起来。这是冬天最暖人的时刻,在这刺骨的天气里,整个生命都会洋溢着暖意……
乡愁,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它藏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平时或许不易察觉,但在某个特定的时刻,比如这寒冷的冬日,它便如潮水般汹涌而来,让人无法抗拒。记忆里的冬天就是这般凛冽而美丽,洁白而娴静,温情而丰富,像童话里的世界,有一种“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的感觉。故乡温暖的冬天,是我们这一代人抹不去的深深记忆,它给予我们美好与温暖,幸福和温情,它让我们有充足的时间来休养生息,更使我们能有机会通过享受生命的阳光和丰富的精神养分来茁壮成长。它似镌刻在我们生命记忆深处的一部厚重历史,是激励我们这一代人不断努力、奋勇前行的不竭动力和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