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柿子

2025年09月29日

□郭澄

“丹柿子”就是树上的软柿子,吃起来凉甜可口,十分解渴。小时候物资匮乏,上地干活或割草时吃“丹柿子”,成了一种最惬意的享受。现在五十多岁的人,大多有过这种经历。不知道别的地方怎样称呼它,在我们县周围村,都叫它“丹柿子”。柿子软透后鲜艳透亮,挂在树上十分显眼。朱砂叫“丹红”,所以称它“丹柿子”,这叫法我没考证过,不知正确与否,但那种甜透到心的滋味,至今记忆犹新。

那时候,从收麦时节起,我们就开始吃柿子,那会的柿子只有小拇指那么大。我们小孩跟上大人去拾麦,在柿子树下休息时,会把落在地上发软的小柿子捡起来,装到开水或绿豆水瓶里,喝水时就着吃。再把不软的小柿子拾上几十个,带回家交给正在纳鞋底或做针线活的妈妈,让她用针和线把它们串起来,我们带在脖子上玩。等一天多,柿子软了,再一个一个吃掉。

进入秋分,吃“丹柿子”就进入了高潮。下午放学到地里割草,先是吃“丹柿子”,吃过瘾了,才开始割草。星期天割草时吃“丹柿子”,是最开心的事——除了解馋外,还要在树上展示技能,打秋千、比高低、比谁险、比快慢等。“打秋千”最简单,柿子树一般冠大根不高,我们站在树下,伸手就能摸上,双手一勾就荡起“吊秋千”,兴趣来了还会试着前后翻转;“比高低”就是比谁爬得高,身手轻巧的能爬到树的顶端,明明看着惊险,可他在上面还要手舞足蹈地展示、炫耀;“比谁险”和“比高低”有点像,但不比爬得高,而是看谁站的树枝细、站得前、情况险,甚至还敢在上面“闪”两下——柿树枝杆很脆,稍微有点重压就可能断。当年十二三岁敢这么玩的孩子,如今已“荣升”到了爷奶级别。要是现在看见孙子们这么闹,保管能把咱胆吓破。“比快慢”则是比谁上树快,下树快,相对来说风险最小。

说了半天,差点把吃“丹柿子”忘了。其实,选“丹柿子”是一门技术活。不会选的,要么找不到,要么找到的也是半软不甜的;而会找的,一找一个准,吃得满嘴流着香甜的柿汁。要是不小心吃了个半软,多吸一口就满嘴生涩、唇舌发厚,只好厚着脸皮,让人家会选的帮忙摘一个,满足一下口腹之欲。从树上往下扔“丹柿子”和接“丹柿子”可是个技术活,技术不好的人,脸上、身上、手上就沾满了柿汁。所以,往下扔时,柿子一定要放平、轻放,稍用一点劲都可能出问题。接柿子,手要顺着惯性再往下送一下,才能保证柿子完好不破。现在想想,这或许还和视力有关,近视、特别是色盲,就是找不到。柿子分好几种,有珠珠柿子、普通柿子、牛信柿子(方言叫法)、板柿子。珠珠柿子树不高,柿子也不大,上面尖,下面圆,整体形状为圆锥形,在树上熟透了像一串串玛瑙,看上很好看,吃起来一口一个;普通柿子是扁圆形,比珠珠柿子略大一些;而牛信柿子,形状和普通柿子一样,但相比皮厚肉厚;我们最爱吃的是板柿子,光听名字就知道它个头更大,同样是扁圆形,四边棱比较明显的甜度也高,吃一个顶两三个普通柿子。

吃“丹柿子”就酥馍是普通吃法;用软黍面窝窝头夹上软柿子吃是上等吃法;把酥馍揉成小块,然后放在手帕里,经过拍、打、搓、揉,“丹柿子”取蒂揭皮放进去一搅拌,再轻轻地提起四角,在不挤出柿汁的力度下轻轻一拧,最佳吃法告成。当然,这种吃馍法大多是要加上盐、干辣椒。因为柿汁沾在手帕上,既不卫生又难洗,只有“欠生(sha)子娃”(家里独苗小子)这样吃;最后一种吃法更绝,把软柿子汁和熟面拌在一起,那味道至今想起来都觉得香、妙。

时间进入了农历八九月,又到了吃“丹柿子”的时节,小时候的味道全镶嵌在了心里。偶尔到地里,站在树下摘上一个吃,那时的情、那时的景、那时的嬉笑打闹,立即浮现在眼前。只是站在旁边同我一起品尝“丹柿子”美味的儿孙们,根本想不到我此刻的心情……